题画诗不仅要求诗文精美,书法精妙,还要善于安排画面布局。因此,题款人必须在文学、书法和构图上同时具备较高的修养。“先画后书此一纸,咫尺之间兼二美”。后人如此评价赵盂頫题款艺术。由于处于画中题诗之探索时期,赵盂頫虽诗书画俱精,但在自己画中赋诗还是比较谨慎的,恐一着不慎,反弄拙成巧。所以诗画连体是高难度的艺术,要使二者相映相衬,绝不能随意拼凑。赵孟頫的诗配画流传下来的不是太多。比较确切一幅是他于延佑七年三月六日画的《落花游鱼图》,那天春雨初霁,溪光可人,画完画后,又乘兴赋诗其上,殊有清思耳。云:“溶溶绿水浓如染,风送落花春几多;头白归来旧池馆,闲看鱼泳自沤波。”一首好的题画诗既丰富了绘画意境的抒情性,又增强画家主观感情的表现性;既有助于打破绘画空间的局限性,又有助于活跃画家笔下物象的生命力,还增加了绘画的文学气息、书法气息。由此题画诗受到文人的喜爱,风气一开,后世画家纷纷效同。
题画诗对丰富绘画的思想内容和形式美,产生积极的意义。诗画配合好了能相得益彰,配合不好反增其丑。钱叔美在《松壶画忆》中指出:“题咏与跋,书佳……则画亦增色。书法'恶劣’,或'书虽工而无雅骨,一落画上,甚于寒具油,只可憎耳”’。孔衍格在《落款》一节也强调:“画上题款各有定位,非可冒昧,盖补画之空处”。在画面上增加内容是很郑重的事情。可是现在我们看到赵孟頫的名作上充斥诸多文字和印章,都是些后人不自量力,借别人之画显己文采题上去的,结果他们不相干的拙劣诗句和印章严重侵扰和损毁了画面。如《鹊华秋色图》上的每一个空间都添加了后人的诗句,使得原本以空灵疏朗清新的风格著称的山水画变得满满当当,密不透风,严重影响了画面的整体感觉。
在画上记写年月、签署姓名别号和铃盖印章等,称为“款”。年月、姓名别号的记写属于信记,一来表示对观者的尊重,二来可鉴别真伪,其艺术性较弱。然而印章是一门大学问,大艺术,落款之前马虎不得。画家在画上铃盖印章,可表示画家对自己的创作权的郑重其事;更因为印文厚重沉着的深红颜色,与宣纸、墨色的黑白所形成的黑白之间强烈的对比,在画面上能产生特殊的艺术效果。因此,印章成了中国画艺术中不可分割的组成部分。根据《历代名画记》记载,在画上用印可能起于南北朝梁元帝。但文人制印的风气盛行于北宋,汪罚玉在《汪玉水论画一一铃记》里记载:“郭熙画于角有小熙字印,……王晋卿家藏则有“宝绘堂”方寸印。米元章有“米氏审定真迹”等印,或用团印中作“米芾”字如蛟形……东坡则用一寸长形印,文日“赵郡苏轼图籍。”印章是文人一种很雅的标示,各式各样的印章显示着主人不同的个性。真正把印章作为学问来研究的始发者是赵盂頫。沙孟海先生提出:“或者以为元初赵孟頫是第一位印学家。”赵孟頫的《印史序》篇幅短小,却是印章学的最早理论。论述中盂頫高举复古旗帜,身体力行纠正“隋唐以来。篆法紊乱乖讹,任意增损,致使篆刻艺术江河日下”的局面。黄停在《明代印论发展概述》一文中说:“以赵孟頫、吾丘衍为代表的士大夫文人于印学的最大贡献,是在理论上确立了以汉印为正宗的审美观。汉印之艺术内涵尽管元人尚未认识清,但赵、吾之前,未曾有人提倡汉印,更未能认识汉印的质朴美,因此元代印论虽局限于篆印的篆法和章法,却在汉魏印章与明清篆刻艺术之间架起了一座桥梁。”
赵孟頫精通篆刻,创制了“圆朱文”。此种印文,纯用小篆,朱文细笔圆转,姿态柔美。陈镰说:“其文圆转妩媚,故日圆朱。要丰神流动,如春花舞风,轻云出岫”。清孙光祖《古今印刷一圆朱文.私印》:“秦汉唐宋皆宗摹印篆,无用玉筋者。赵文敏以作米文,盖秦朱文琐碎而不庄重,汉朱文板实而不松灵,玉筋气象堂皇,点画流利,得文质之中,明以作玺,又见规模宏壮。”赵孟頫创制的圆朱文印章,既能萧散又能堂皇,“从而在印文上初步扭转了隋唐以来印文拙劣的局面,使印文带有强烈的艺术特征,也为以后明清篆刻家的印文书写提供了艺术参照系。”然而这一体在当时毕竟还是初期作品,圆转之中,仍带拙朴气息。后世模效此体者,踵事增华,愈加精工,拙朴之气也就少了。赵孟頫一般是在画中侯款处题写号,正下方加盏一枚鲜红的印章。婉转流利的印章极大地丰富了画面的艺术表现形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