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7、北京欧阳中石老先生为当代学王羲之而能有所突破者。《丧乱帖》的侧锋取研、吴玉如行草书的结构适度移挪、北碑的铺毫笔法被其合理而自然地融为一体,雍容大气而不乏笔法的精准。其书风定型之后一直没有变化。可以说这种书风在古典风格体系中衡量已经有了相当大的个性创造。不过若放在整个艺术创作史来观照就不难发现欧阳中石的“碑帖结合”只是处于中度的风格开创层次,其笔法气格可以遥接古先贤却不能予以超越。由此看来,古典中庸的不激不厉思想只能使书家在很小的一个范围内实现有限的突破。在这种情况下他的风格顶端永远也不会超越古代任何一位有建树大家的肩膀。这些老书家都不乏对于中国传统古文化的全面修养,问题是有一种现象是古文化功底越深厚他们的思想就越保守,就越发不想开辟新异的艺术精神境界。一方面是东方古典文化的作用被无限地夸大而另一方面是西方的艺术观念、哲学思想被无限地缩小。以精深的古典文化的占有为资本的他们可以不加考虑地拒绝任何西方新异的思想观念,在这里,古典甚至就是和“保守”捆绑在一起的。这批老书家的“学养”仅限于东方,对于西方的新思想有意无意中是持抵触情绪的,甚至有很多书他们都读不懂。在他们眼中“学养”就是中国古典文化。相比之下,博涉中西的老书家沈鹏先生更值得我们崇敬。书法艺术历经数千年发展至今,古典形态的形式、笔法、墨法几乎达到一个饱和态。古典文化当然应该好好地继承,但是我们更不要拒绝人类思想智慧成果的另一半——西方哲学美学思想对我们的帮助。客观地说古典文化所拥有的智慧毕竟有限,西方某些艺术形式、艺术思想的确能够给现下的书法艺术发展提供必要的帮助。可以说,二王体系中的纯古典形式在当代很难继续有大的创造——体内求新不如体外求变。
68、吉林段成桂的草书早年走的是类似祝允明的外拓圆转的路子。近些年书风突变走起了张瑞图内擫以折代转的路子。不过他不是照搬古人,张瑞图以折代转锋棱迅疾的力势代之以温文尔雅,张瑞图笔致跳荡粗细变化大的线条代之以匀速前进统一粗细。从甲胄全身的英猛武士转化为轻衣小帽的窈窕女子。一切都条理化、规范化、文人化——僵化、寒蹇化了。也就是说段成桂书法存在着致命的缺憾,从取舍来看,他把张瑞图富于生命运动感的书法机械化。古人言:“上下齐平,状如算子,便不是书。”艺术自古拒绝过度的规范。在取法问题上,历来不赞成单项取法——即只在一个书家身上进行创变。如此,书家身上的养分有限,所得必然不多,结果只能是一代不如一代。张瑞图的书法个性强烈,笔法排他性极强,很难融入别的笔法,历来学之有成者极少。笔者以为,学张瑞图书法应有超常之胆魄及学识而且不可从笔势到线条全面取法,应有选择性地吸收,重要的是多多融入别派书家的东西化合。如果在张瑞图这个“危险人物”的书法中大做删减而不做必要的艺术充填,那么,变成张瑞图的“木乃伊”也就是早晚的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