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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楷的创作方法(2)

2010/7/9    作者:书法欣赏    来源:书法欣赏    阅读:11515

        学习小楷要多看多临古人墨迹

        要研究小楷的用笔,非真迹不可,近代由于科学的昌明,印刷术的发达,珂罗版,影印版的出现,古代许多珍贵的墨迹不再私藏在少数人的秘芨之中了,这就为我们学书创造了极为有利的条件,墨迹之所以可贵,就在于我们可以从中观察和体味到石刻中所无法表现的东西,如发笔时微微露出的锋芒,回锋收笔时偶而带出的牵线,行笔过程中出现的涩笔,转换过程中时显时隐的空隙和若断若连的笔意,笔势中往来迎送的痕迹,和法中轻重徐疾的韵律,以及墨色浓淡枯润的变化和一些枯笔,飞白,质感等无微不显用笔之法,正如陈槱《负暄野录》所说:“学书须是收昔人真迹佳妙者,可以详视其先后笔势,轻重往复之法,若只看碑本,则惟得字画,全不见其笔法神气,终难精进。”可见墨迹在笔法中的重要意义。

        学习小楷,要取法乎上,以魏晋为最高,遗憾的是钟王的小楷墨迹早已失传,不要说片纸寸缣,连一二个字也难以寻觅了,我们现在所能看到的只是古人摹刻的拓本,但由于年代久远,初刻之石,原拓之本已难得手,于是便辗转翻刻,临摹经几十手,易一手即失一神 ,且刻手有高低,摹拓有先后,纸质有粗细,拓墨有浓淡,再加不风雨的浸蚀,人工的椎拓,石质磨泐,字口漫漶,古法日漓,笔意日湮,相去真迹,面目已非,风神俱失,这就为我们今天学习魏晋人小楷增添了不少困难,要解决这个问题,我们可以从下面几个方面来弥补这缺陷。

         一是从近代出土的汉魏六朝人的残纸,帛书,写经中去探消息,同时代人的笔法总有一定的相似之处,那怕是几个字,亦可以举一隅而三反,正如冯班《钝吟书要》报说的:“贫人不能学书,家无古迹也,然真迹只须数行,便可悟用笔。”譬如我曾以唐人楷法去临摹魏晋小楷,画之中段常提空写,使其一画之中具轻重之变化但后来从古人残纸墨迹中发觉其画之中段丰实如篆法,始悟前非,正如汪沄《书法管见》中谓:“夫魏晋之不可及处,全在瘦劲,一气转舒,无甚粗细,顿挫抑扬,略分轻重。”这种差之毫厘,失之千里的用笔之法,只有在墨迹中才能表现出来。
        二是从去魏晋不远的唐宋人墨迹中去探消息,如唐人临王羲之《东方朔先生画赞》小楷墨迹,传晋《孝女曹娥碑》小楷墨迹,晋顾恺之《女史箴图》小楷墨迹等都是极好的临摹资料。王羲之用笔内擫,这种内擫 的笔法可以从五代杨凝式的《韭花帖》小楷墨迹中去寻觅,历代有许多书家都学王字,惟杨凝式独得其神韵。
       小楷创作的三个阶段

        要学好小楷,人人都知道取法乎上,但未必人人都能达到很高的境界,其主要原因就在于他未能遵循认识事物的客观规律,特别是一些好高骛远的人,学书不久,便高谈魏晋,满口羲献,不但唐人楷法不以为意,连苏黄米赵也不置之眼角,未能脚踏实地,先欲绝迹飞空,真可谓识高于顶点矣,及至写出字来,亦只是平平而已,另一种人,胸无主宰,目无识鉴,只知依样描画,枯守一家,心中只知有老师,而不知有自己,到头来,天趣汩没,皓首无闻,这都是不善学习的缘故。

        学习小楷,其中亦有方法,必须经过一个入帖和出帖的过程,必须经过一个否定之否定的过程,只有凭着自己的功力扎扎实实地打进传统中去,虚心涵泳,磨练一番,才能凭着自己的胆识痛痛快愉地从传统中跳将出来,自能不落古人窠臼,师心独创,因此,学书之法,当循序而渐进,最不可躐等,于规律中、获得创作自由,方有自主之地,近读倪苏门《书法论》,他将一个人的学书过程分作专一,广大,脱化三段功夫,读此段文字大有感触,若非从甘苦中体验而来,那得如此贴切,此三段功夫,实乃学书者的三个关隘,中藏重重好难险阻,学书者若意志不坚,畏惧退缩,易半途而废,下面就此三个阶段作具体之分析。

        1、专一阶段

        学习小楷,当行先从大楷入手,初具规模后,方可专攻小楷,先择定某家某帖,以为根基,然后朝夕沉酣其间,此时最要把牢脚跟,不可见异思迁,凡古之大家,其书流传至今,必有深意,选择字帖时,要根据自己的个性气质和爱好进行有目的的选择,一般地说,小楷可分成妍美和质朴二大类型的风格,钟繇,颜真卿,傅山,黄道周,王铎的小楷以质朴为尚,钟绍京,米芾,赵孟頫,文征明,董其昌的小楷以妍美为尚,惟五羲之的小楷妍美之中有质朴之趣,最为难学,不适宜一初学者所临,梁同书《频庵庵论书》谓:“凡人遇心之所好,最易投契,古帖不论晋唐宋元,虽皆渊源书圣,却各有面目,各自精神意度,随人所取,如蜂子采花,鹅王择乳,得其一支半体,融会在心,为我所用。”当然,初学时眼光不一定看得很准,只要自己所爱,其情尤笃,亦愈容易入手,以后随自己在实践中的不断深入,眼界也会逐渐变得高起来,就会向更高层次的品格追求。

       在这一阶段,当以临摹为主,所谓临是置帖于左,观其形势而学之,所谓摹即以薄而透明的有光纸覆在古帖上照其描画,临摹各有利弊,临帖易失古人位置而多得古人意,摹帖易失古人笔意而多得古人位置,初学小楷当以临摹为主,以节度其手,腕熟后当以临为主,但一般地说,都主张以临为主,因为临帖时,手在纸,眼在帖,心则往来于帖与纸之间,这样可以培养心,手,眼的准确能力,有利于笔法的掌握和笔意的体会,若一意摹帖则容易产生一种依赖性。

        临帖时,要凝神静思,收视返听,平心静气,思想集中,特别是对这本帖,体势要心领神契,则落笔自有会悟。

        读帖之法,当先观察字之收笔起笔,笔调的抑扬顿挫以及笔势的往来衔接,次观结构布置,行间疏密,偃仰平直,无不默识于心,所谓读帖如刺绣,首尾神往,一针不可放过,只有读得细,才能写得像,务使下笔之际,无一点一画,不自法帖中来,在这一阶段,心中不可有我,只有他神,他帖,他字,并力求以形似为尚,所谓拟之贵似,只有形似,才能由形及法,由法循理,从而达到神似的境界,王虚舟《论书剩语》谓:“习古人书,必先专精一家,至于信手触笔,无所不似,然后可兼收并蓄,淹贯众有。”

       在这一阶段,中一个从无法到有法,由不工到工,由生至熟,从无意到着意的基础阶段,此一阶段最难,最枯燥,亦最紧要,特别是书写小楷,常常会感到愈写愈不如意,此时,最要咬紧牙关,切不可稍遇挫折,便暗生退念,当其趑趄不前之时,正其突飞猛进之日,能够熬过此关,则入化境,实践中证明,开始时受到的约束越严,以后在创作中获得的自由也愈大,因此,这一阶段当以立法为主,发平正为尚,力求笔法要纯熟,体势要匀称,每天坚持写三五百字,迨火候既到,自然熟中生巧,孙过庭《书谱》说:“心不厌精,手不忘熟,若运用尽于精熟,规矩谙于胸襟,自然容与徘徊,意先笔后,潇洒流落,翰逸神飞。“所谓熟就是指心手相应,熟贵于熟在法而不熟在貌,熟在法者可以生发,可以变化,正如黄庭坚《山谷文集》中所谓:“凡作字,须熟观魏晋人书,会之于心,自得古人笔法也。”

        专一阶段,大概需要五至十年功夫,在这一段时间内,一丝不可苟且, 一念不可它移,脚踏实地,以沉着为本,及其火候既到,笔力自然沉劲,法度自然圆熟,基础自然扎实,过此一关,方可入第二阶段。

        2、广大阶段

        这是一个由约至博,遍临各家,广采众美,兼收并蓄的阶段,也是一个融天机于自得,会群妙于一心的阶段,历史上任何一个大家,在他们的学书过程中决不是耳目隘陋,枯守一家而自辟门径的,他们总是在一家的基础上纵横博览,上下求索,眼光四射,立意高迈,志趣幽深,穷其源流,究其变化,博学兼通,而后方能尽万物之变态,达到出神入化的境地,因此,这一阶段乃是一个蓄和养的入帖阶段,也是创作前的蕴酿阶段。在此一阶段,重点要放在取舍二字,可取魏晋唐宋元明诸家小经之精品,逐家临摹,临摹时要抓住上家此帖的特征,汲取其长处,摈弃其短处,王虚舟《论书剩语》说:“凡临古人,始在能取,继在能舍,能取易,能舍难,然不能力取,无由取舍。”然取舍又决定于一个人的眼力,眼力不高,或败笔效颦,徒增其丑,或未窥人长,先求人短,故此时又要参之以学力,博之以见闻,从哲学,美学,文学中获得文艺素养,有眼力则自有鉴别能力,临帖 方有失从,临摹此帖 时,心中亦只有此帖,不可有他帖,如是辗转各家,聚古人于一堂,接丰采于案几,胸中餍饫,腕下精熟,方不窘于小成,在此一阶段,又当时时背临,即经常离开字帖,去抄写一些诗文,力求笔意与原帖相符,这样可以境养自己的创作能力,松年〈颐园论画〉中说:“临摹古人之书,对临不如背临,将名帖时时研读,读后背临其字,默想其神,日久贯通,往往逼肖。“这是一种行之有效的方法。

       临摹小楷,若笔意反为法度所拘,而不能有潇洒生动之趣时,可去烈军属一些行草,松动一下,则可免拘紧板结刻之弊。

      临摹小楷,最好能旁通篆隶,取法高古,特别是临写一些以质朴相胜的小楷,当穷其源,探其本,从篆隶中汲取营养,以丰富自己的创作,用笔不外乎方圆,篆法者圆笔之源,隶法者方笔之祖,况秦碑力劲,汉碑气厚,皆为质胜之书,楷书有篆隶意则自高古,魏晋小楷之高就是因为他们人中取法所致,傅山《霜红龛集》中说:“楷书不知篆隶之变,任写到妙境,终是俗格。”姚孟起《字学忆参》亦说:“未从事于汉隶,欲识晋唐楷法,数典忘祖 ,终不济事。”可知小楷要写到高韵深情,坚质浩气的境界,还当旁通篆隶以求其本。在这一阶段,临摹各帖,当以神似为主,不当以形似为尚,所谓即透过现象,领悟到此帖之本质特征,如气格,命脉,意蕴,骨力等。姚孟起《字学忆参》中说:“离形得似,书家上乘,上中消息甚微。”只有神似,才能将古法优游笔端,而与天地之造化相参,但这神只是他神,也即此帖此家之神情面目,在这一阶段,乃是在传统之是熬炼,此段功夫,大约也要五至十年时间,火候既到,方可入第三阶段。

       3、脱化阶段

        这一阶段是一个人由博返约,由工到不工,由着意到不着意,由熟至生,从有法到无法的出帖阶段, 是一个书者表现自我,建立风格的创作阶段,得失成败,在此一举,故此一阶段有举足重轻的重要意义。

如果说,前二阶段以法度和功力见胜的话,则此一阶段当以立意和修养见长。

         作书贵在一个熟字,但熟亦的精粗深之别,烂熟和圆熟之分,法度烂熟好象臻于完美,实则罄其所有,千纸雷同,转为能变,于是就会在烂熟中泯灭自己的创作灵性,而滑入庸俗一路中去,圆熟则生化境,触乎能变,不落蹊径,新意自出,自有一种超妙的境地,汤临初《书旨》中说:“书必先生而后熟,亦必先熟而后生,始之生者,学力未到,心的手相违也,熟而生者,不落蹊径,不随时俗,新间时出,笔底具化工也。”故笔法圆熟,便能随机生发,在生拙平淡之中有新意,有变化,有创造,有胆魄,作小楷时,虽运笔如飞,而气象超越,神采飞扬,无意于工而无不工,无意于法而皆法,这是一种从心所欲不逾矩的自由王国的境界。

        由博返约必须经过一个消化,吸收,化裁,会悟,贯通,提炼,筛选的过程,此时心中只有一个我字,我用我法,我写我神,我运我意,以我的个性写我之风格,有我便灵,无我则杂,使人年历不出我是某家某派嫡系,但处处有来历,与古人保持着一种不脱不粘,若即若离之状,以古人之矩矱运我之性情,以前从之神理尽我之变化,此时,法之与我,只是主仆,为我所驱,供我所使,而又时时超然于法度之外,不受其拘束,所谓僧家托钵,积千家米,煮成一锅饭,此所以集大成者也。

       在创作阶段,立意要高,眼光要精审,立意高则审美理想之境界也愈高,眼光愈精审则审美想之境界也愈真,以理法为尚者,意近庄重, 意趣为尚者,意近飘逸,以妍美为工者,意近潇洒,以质朴为尚者,意近自然,及其旨意已定,脚跟把牢,然后又时时回头将过去所临之帖,重新摹习,温故以知新,自然体味也不同,如此反复写个不休,任人谤我誉我,我都宠辱不惊,我以我之个性,为寄人篱下,不窥伺他人,我以我之旨意,不与世迎合,不随俗流转,写到熟极,自然水到渠成,壅极必通,悟门大开,而后能出风入雅,自辟门径,独树一帜,方可为书林豪杰,翰墨英雄,故创作之时,最要发挥自己的性灵,不可寄人篱下,不可步趋他人,不可惑于时俗,唐释亚栖《论书》中说:“若执法不变,纵能入木三分,亦被号为书奴,终非自主之地。”故此段功夫最难,非十年时间,恐难臻此妙境。

       总之,此三段功夫,是艺术创作的必经之路,过一关隘,便有一境界,书虽小道,其实玄微,创作就是一个趋雅避俗,吐故纳亲的过程,其中不但关系到一个人的学力,亦关系到一个人的修养,造诣愈深,创作的路子就愈宽广,愈宽广则愈觉得无止境,愈觉无止境共所得到的乐趣就愈无穷,故前人作书,以通身之精神赴之,及其功力至到,愈老愈熟,乃造平淡,而复归于自然,况书之一道,大器晚成者居多,王羲之用心十五年,始工一永字,智永学书,登楼不下者四十年,所退笔头盈五大簏,宋曹《书法约言》说:“予弱冠知书,留民四纪(十二年为一纪),枕畔及行簏中,尝置诸帖,时时摹仿,倍加思忆,寒暑不移,风寸佳肴间,虽穷愁患难,莫不与诸帖俱。” 可见翰黑之道,虽通神 明,亦当积学累功,奋苦数十年,方有所成,若求速成,贪图捷径,或朝学执笔,便暮夸己能,或把笔无几,便轻议前贤,此浅薄骄狂者之所为,有志于学书者绝不能采取这种态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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