释文:
旧乡举不复今会,亦不官者,则所谓无用人者也。乃于吾乡闻三四人,见则硕公先生一人。曩与先生同笔砚于袁山之门,一时沾沾自喜。士惟恐其颖之不露,而先生独静、独慎、寡言,吾私颌之。又三年,而隽姚江潘皆生先生之门。皆生今亦不仕。再上舂官,不报,而国变,乃遂闭门谢人事,读书咏歌先王,教子弟研经以需。吾侨西河时,数数过先生谭,子弟行肴觞,有礼有法。时抱三奇小郎膝上,问小诗小书,背诵之,拖习小郎亦渐入大学。三子者,彬彬焉,为先生举六十之觞,礼也。郡子弟友生亦皆喜曰:“先生六十矣!”从而觞之。夫此亦六十,谭何容易!以余所与游,今年登六十者盖三人。其间穷愁者穷愁,可以不穷愁者又多犯吾家“知止、知足”之戒,而子弟又不必皆贤。视先生之为六十,则天人矣。此且无论,以当今之日,一不绝人逃世,亦不应世之老孝廉,而虚邪,而六十,岂复泛泛常时常人之六十者耶?吾颇论先生之无用于斯世,不激不波,于所欲为者为之,于所不欲为者不为;于所为不言其所为,以求容于所不为,亦不言其所不为以自高。愈静愈慎,而内之芥蒂者几消,外之乘芥蒂而隙者亦不不消。如江河三峡之长年,一切济舟之具无所不备,而亦不沾沾其具,弄以示人。而正风旁风,迎潮随潮,风波震荡,一舵默操,愈静愈慎,愈变而愈不变,因而载者不知其在风波中,而读书咏歌先王者亦不废。子弟友生,知其如此,而后先生六十之觞足举也。夫然后知静慎者,寿之本也。先生自有之,无庸复介。先生能饮,吾且介饮。介饮维何?我以其人。盖当今之世,偕之不能而孤而无与,亦戚戚足以损年。乃绵麓温子者,先生同年友也,亦杜门十三四年。于今解颐一时,德星和气,饮同人,不觉而醉,如入汉陈太丘家。吾尝属同人:此冱寒舂谷也。今先生俨然六十矣。两郎君富挟经术,舞花笔,颉颃西河名宿士,跅弛欲过之。皆能奉先生教,有而不居,犹安子弟行,不犯踏是非。先生之德邻者耶!先生不孤矣,可喜也。请一嚼。翼城二袁,不囿于乡,亦不应今世,闭门读书教子弟,臭味与先生不谋而合。先生愈不孤矣。其一亦似先生同年友者。晋卯之榜,何多隐德也!可喜也,请再嚼。吾乃今从南来,复得一彭城古古先生,亦老孝廉,不应今世,汗漫去乡国。旧善骑射,今敛而不试,时寄豪诗酒间,几不可知。而天笃之,尚偃蹇浮沉于今兹。我方外之人,闻之起舞增气。先生闻之,能不起舞增气者耶!请三嚼。是气也,盖不可一世计矣。方外友弟真山书。